嵇穎臉色更加蒼白，諾諾道，“我不要。我會~保護自己。不，是我也要~保護自己。”說著，她壯了壯膽子，松開抱著我腰的手，往後退了一步，但被地上的一個屍體絆了一下，手一揮抓住了插在地上的一根槍桿才站穩了。

小梅已經擦拭好了長刀，戲謔地遞給嵇穎，“來一下？”

“什麽？”嵇穎有的還不明白。

小梅朝已經捆好的俘虜努努嘴，“給他們來一刀。”

“啊！”嵇穎兩肩一聳，手松開了槍桿，兩臂相互緊緊抱著，非常滑稽。我瞪了小梅一眼，“別搞怪。”

小梅切了一聲，“還沒過門呢，就這麽護著人家，以後該怎麽辦呦。”

一下子給我搞了個大紅臉，“就喜歡說怪話，”我軟綿綿地反駁了她一句，連我自己都覺得說得沒啥底氣。

小梅嘟著嘴，“還說自己要保護自己，連刀也不敢拿。”

“拿刀也不能亂砍啊，不殺俘虜懂嗎？”我回了她一句。小梅一賭氣，轉身走開了。

葉夏倒是走過來說，“軍長，你看這些俘虜怎麽辦？留在這可是有個禍患，萬一他們跑了給匈奴人通風報信就不妙了。還是……”他用手比劃了一個砍的動作。

“離最近的匈奴其他駐屯點有多遠？”我思索了一下問。

“大約有五十裏。”

“我們離鮮卑的地盤還有多遠？”

“差不多四十裏。”

“那就抓緊趕路，把他們分散綁起來，捆緊點。”我交待著。

這個時候，嵇穎忽然顫巍巍地走過去，拿起了掉在地上的一把刀，搖搖晃晃地走到姜威的屍體旁。

大家都停住，不知道她要幹什麽。嵇穎閉上眼，猛地揮起刀，朝著倒下的姜威的脖子剁了下去，一刀、兩刀……嘴裏發出嚇人的啊啊的吼叫。

血飛濺起來，灑了她衣服上全是血痕，葉夏看到這就要過去，我一把攔住，冷眼看著嵇穎，一直等到她幾乎把姜威的腦袋脖子砍成了一堆肉塊。嵇穎睜開眼，看到地上血肉模糊，再也沒忍住，噗的一下吐了出來，整個人癱坐在地上。

我默默地走到她身邊，嵇穎嘴裏喃喃地說，“我不是包袱、我不是負擔，我要保護自己，我會殺人、我會殺人！”

蒼郎一下，小梅利索地把刀收回刀鞘，然後遞給嵇穎。嵇穎不多言，接過來，拿刀鞘撐了一下地，站了起來。

小梅用手揉了揉凍得發冰的臉蛋，往手上哈了口氣，對我說，“老薛，有你的，挑的女人夠味。”

我哭笑不得，“我看你也不錯，也很夠味，小爺我對你很有興趣。”

“死鬼！吃著碗裏的，看著鍋裏的，臭男人真是死性不改。”小梅一扭身給了我一個大大的背影，走開了。

我心裏暗暗說，“這他媽哪跟哪啊，我是臭男人，你算男人還是女人啊。這誰是碗裏、誰是鍋裏啊？”

可這話還沒法當面說，只能轉過來拍拍嵇穎的肩，深吸一口氣，說了聲，“好樣的，我們走”。

然後招呼大家，“綁好俘虜，立刻趕路，天黑之前，翻過前面那道山。”

******

趙才最近很是春風得意，嵇祿死了以後，他和吳魁變成了烏斯在並州的漢人左右手，吳魁管民政，他就管投降的漢軍。這漢軍規模可不小，不僅有原有的並州城的駐軍，還有大批投降的飛虎軍，趙才之上有匈奴的將軍哈斯列，但這家夥喜歡喝酒，對漢軍的事情不怎麽上心，一應訓練布防的事情，都是趙才在具體打理。看著以前耀武揚威的飛虎軍的高級將領都對自己低頭哈腰的，趙才很是滿意。趙才還向烏斯獻策，一個是給每隊漢軍都配備匈奴的軍事主官，第二就是把漢軍打散了，步兵在並州、霍州分散駐屯，騎兵隨匈奴人一起行動。烏斯對趙才的建議很是滿意，賞了他不少財寶，趙才很是以烏斯大人心腹自居，還把烏斯賞賜給他的紅綢，很是榮耀地掛在奪過來的宅院的大門上，號稱“紅綢將軍”。

但是，趙才心裏一直有一個心結未了，那就是一個叫“薛誠”的家夥，簡直就是上天派來和他作對的，做山大王的時候，姓薛的滅了他的老巢；幾次想報覆，又被追得如喪家之犬。好不容易投奔了匈奴人，在並州地界上又是這個姓薛的組織自衛軍，搞得烏斯和他雞犬不寧。烏斯大王已經給他交待了，在匈奴大軍兵發豫州的時候，要早點肅清並州境內的漢人抵抗，薛誠腦袋的懸賞已經一路上揚，從十萬、二十萬，現在升到五十萬兩了。

但是各地的抵抗仍然是此起彼伏，落單的匈奴兵丁不斷被殺，烏斯大人很是不滿，趙才很是焦慮。烏斯大人睡不好，是他趙才的奇恥大辱啊，看著自己主子寢食難安，自己怎麽能心安理得呢？莽山是自衛軍的大本營，而那裏恰恰是自己曾經盤踞過很長時間的老巢，他決定向烏斯請令，帶兵圍剿自衛軍。

趙才在烏斯大帳外恭恭敬敬地等候。烏斯習慣了住營帳，來了並州以後，仍然不太習慣住漢人的房子，在並州大衙裏空地上依舊搭了個氣勢恢宏的大帳。約麽等了小半個時辰，趙才被牙帳裏的侍衛喚進去，他抖抖凍得有些發僵的腿，躬著身子，一貓腰撩起簾子進了大帳。

大帳裏升著爐火，暖暖的，烏斯習慣性地靠著墊子上，一個披著薄紗的幾乎全裸的女子，正在幫烏斯整理衣裝。趙才有些羨慕地看著烏斯，心裏暗暗想，“這匈奴人就是厲害啊，我在外面等了這麽久，他也能在床上折騰這麽久，果然是兇猛啊。”

趙才不敢擡眼看裸露的女子，生怕惹得烏斯一個不高興把他腦袋擰下來，小心翼翼地跪下匍匐在地，口稱“尊敬的烏斯大王，您的卑微臣子叩請您身體安康，祝您天天生龍活虎、健康萬年。”

“哈哈，”烏斯開懷大笑，“你們這些南人們啊，就是會甜言蜜語，說吧，找我有什麽事？”

趙才微微擡起身子，眼睛依然不敢向上看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悅耳，說“大王，我仔細想了一想，那薛匪在並州終究是個禍患，他盤踞莽山，對我們向冀州用兵是個極大阻擋，假如我們向豫州進軍，他在後方作亂也是非常麻煩的，故此……”趙才停住話頭，遲疑了一下。

烏斯懶洋洋地揉了揉眼，“說，繼續說。”

趙才得到了鼓勵，滿心歡喜地接著說，“故此小的鬥膽建議，由小的帶隊去攻打莽山，把薛匪給滅了。”

烏斯問，“你帶隊？帶哪裏的隊？”

趙才咯噔了一下，想說又沒敢說。烏斯繼續說，“莫非你要帶我們草原雄鷹們去打，你？呵呵，漢人帶我們匈奴人？”

趙才嚇得連連擺手，“不不不，大王，小的不敢，小的哪裏敢了。小的是想帶投降過來的飛虎軍和並州投降過來的漢軍，帶漢人的軍隊去打。”

烏斯從鼻子裏冷哼一聲，“就這些慫包，去打自衛軍？給我乖乖地守好幾個城池就不錯了，別他媽給我添亂了。”

趙才心裏一涼，滿腔的豪情壯志化作一口冷水，生生地給咽了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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